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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帝夋之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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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有些担心而已,毕竟之前不声不响的,忽然闹的这么大。”

    白泽尴尬的抬起爪子,挠了挠头上的角,并不掩饰自己的发现和猜测:“你会这么做,我倒是不奇怪啦……不过,帝夋,你这么做,是为了大家么?”

    “不然呢?”

    东君反问:“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么?”

    白泽沉默了很久,轻声问:“可倘若那么有一天,大家都拦在你的前面呢?”

    “……”

    东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眼神渐渐暴虐和冷酷。

    “我明白了。”

    白泽缩头,保证道,“多谢你听完我这些废话,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她们也不会干涉你。”

    好像生怕她改主意一般,白泽慌不迭的踏云而去。

    到最后,也没有说究竟找她商量什么。

    恐怕还在酝酿着什么鬼主意吧?

    但无所谓。

    彤姬冷漠的收回视线,凝视着殿堂之外那笼罩了整个世界的庞大日轮。

    已经再没有人能够阻挡她了。

    .

    第五个的时候,她来晚了。

    巴德尔已死。

    自万物的悲鸣和哀悼里,她冷漠的环顾着眼前的世界,开始怀疑,这是否又是洛基的阴谋,远在地狱的倒霉鬼依旧试图去触碰现境。

    可当她回过头时,便看到了不属于此处,甚至,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身影。

    一脸呆滞的升华者。

    时隔着数千年的时光,看向了过去。

    呼唤她的名字。

    “彤姬。”

    令旁观的槐诗如遭雷殛。

    那是他自己……

    赫利俄斯上的短暂一梦,自巴德尔逝去的残光里,他跨域了时光的极限,看向了遥远的过去,然后,又在彤姬的手中,捏成了粉碎!

    彻底破碎!

    丝毫没有任何的留情。

    冷眼睥睨着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谁的把戏?”

    她回过头,环顾着四周:“奥丁?不对……是你在搞鬼吧,密特拉!”

    就在她的面前,树林交错的影中,秘密和契约的执掌者显现,最为神秘的太阳神微笑。

    密特拉显现。

    “实话说,我并不介意你拿走太阳的威权,反正我手头的威权还不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密特拉说:“我很想看到你的结果,太一能否实现。”

    “那就不要废话。”

    彤姬冷漠的伸手。

    “不过,我改主意了。”

    密特拉摇头,戏谑的端详着她的神情:“没想到,原本只是随意的一次占卜,竟然能够看到那么离谱的未来碎片……

    很遗憾,你注定一无所得。“

    他说:“帝夋,我已经洞见了你的失败。”

    “除此之外呢?”

    在短暂的死寂之中,帝夋并未曾勃然大怒,只是平静的发问:“你还看到了什么?就比方说……你的结局和下场?”

    “就是因为看到了,才会来这里啊。”

    密特拉无可奈何的一笑,展开了双臂,毫无任何的抵抗:“你还在等什么?”

    洞见宿命和未来的秘仪之主,已经洞见了敌人的失败。

    同时,在那之前,所看到的……

    是彤弓之下,自己无可避免的死亡。

    “你赢了。”

    自扑面而来的毁灭里,她微笑着,最后道别:

    “尽管只是暂时。”

    第五个。

    .

    接下来是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乃至……第九个!

    从第三个开始,渐渐得到诸多太阳的威权的帝夋已经凌驾于前所未有的高度之上,从未曾有神明如同她一样,接近神髓的本质,同时,渐渐成为这一份力量的化身……

    哪怕是逃走也不会有用,不论是如何煞费心机的躲藏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当九支帝夋之箭用尽,举世之烈日,已经被尽数射落。

    哪怕还有幸存者,也不敢再站出来,阻挡在她的面前了。

    整个现境,都彻底的笼罩在了黑暗之中。不知道多少神明沉默的凝望着此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而在这之前,黑暗里的世界,便已经被坍塌的轰鸣所充斥。

    山峦在哀鸣之中震颤,倒下,埋葬在海洋的洪流之中。

    连续九个太阳神的陨落,令神髓之柱为之重创,难以维持平衡,整个现境都笼罩在动荡之中。就连不周山和建木,都拦腰而断,无法支撑天穹之盖。

    破裂的天穹之后,有流火不断的从天而降,深渊的沉淀侵蚀中,洪水在大地之上肆意的奔流。

    可唯独还被光芒所普照的东夏,却笼罩在前所未有的焦热和窒息里。

    焦热的狂风席卷。

    干涸的大地之上,已经再无任何的田苗幸存。

    当十道烈日的威权自帝夋的手中显现时,十道庄严的日轮便自天穹之上显现,自神性的灌既和源质的焚烧中,暴虐的升腾,洒下毁灭一切的热量。

    尘世被抛入了熔炉之中。

    当她自天穹之上俯瞰时,一切好像都笼罩在火焰里。

    即便是如此,依旧有人狼狈的爬上不周山的山巅,那个苍老的聚落领袖逆着火焰,踏着燃烧的泥土和岩石,艰难的呼吸。

    向着天穹呐喊。

    仿佛是在怒骂或者诅咒。

    可那样的声音太过于渺小,难以传达到天穹的最高处来。

    帝夋冷漠收回了视线。

    就这样,毫不顾惜的,将所有的威权彻底催发。

    令天穹的正中央,庞大的裂口迅速的生长,展开。

    洞穿现境的封锁,打开三柱的囚禁。

    ……掌控所有!

    自桎梏一生的天命之中,彻底解脱!

    她已经站在了那一扇门的前方。

    凝视着那渐渐降下的辉光,再无法克制喜悦和笑容。

    可紧接着,所响起的,乃是大地最深处的咆孝和长吟。

    仿佛延绵世界尽头无穷大地骤然一震,裂谷展开,从其中升起的,便是烈日之主都未曾察觉到的,浩荡光流!

    名为龙脉的存在!

    无穷光流自龙吟之中涌动着,升上天空,缠绕束缚在一道道日轮之上,宛若锁链那样,彻底的封死了太一之门。

    将她桎梏在其中。

    自一道道熟悉的气息里,她恍然大悟。

    “是白泽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么?”

    帝夋垂下眼童,分辨着桎梏之中的气息,渐渐了然:“陆吾,英招,应龙和烛龙……还有你吗,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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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独未曾预料到的,是那个阻拦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流着泪,看着她,却再未曾后退一步。

    纵然要面对太一的怒火。

    “就连你也要背叛我么?”

    彤姬嗤笑,冷声发问:“就你一个?常仪呢?不敢面对我?”

    “常仪已经消亡了,彤。”

    羲和努力的咬着牙,克制着哽咽的冲动:“直到最后,她都在等着你回来……可你究竟把自己变成了什么啊?

    你究竟将我们当成了什么?”

    那一瞬间,帝夋陷入了呆滞。

    哪怕她心知肚明,此刻的迟滞有多么的致命,却依旧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一张笑容。

    明明应该无比熟悉才对。

    可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再不清晰。

    她几乎已经快要忘了。

    当三柱剧震的轰鸣,响彻整个现境,万物好像都被推倒了毁灭的边缘,一切都在迅速的失控,崩塌。

    伴随着太一的显现。

    这便是挣脱束缚的唯一方法和结果。

    ——毁灭掉一切!

    已经已经都要来不及……

    “这是常仪最后的恳请,彤。”

    无视了烈日的灼烧,羲和伸出手,最后一次微笑,带着眼泪。

    “仅此一次。”

    她说:“请你……原谅我吧。”

    那一瞬间,大地之上的尘埃草芥里,有人向着神明,射出了轻蔑叛逆之箭!

    就在不周的最高处——

    那个半身被点燃的魁梧老者,挽起了手中的骨弓,奋尽所有的力量。

    向毁灭,降下制裁!

    啪!

    十道烈日如泡影一样消散,天穹之间的裂缝再无法扩张,迅速的收缩。

    自龙脉的桎梏里,彤姬低下头,凝视着贯穿她们彼此的箭失。

    难以置信。

    那是同帝夋之箭同出一炉的创造,未曾出现在她计划之中的,第十支!

    以常仪和羲和之威权,舍弃所有,铸以此箭!

    这便是为了毁灭太一而创造的武器。

    唯一能够击溃帝夋的力量。

    “太愚蠢了,羲和。”

    彤姬垂眸,看着近在迟尺的身影。

    明明距离太一,只差一点……

    可是,在瞬间的凝视里,她看到了羲和的眼童,还有泪水的倒影之中,那个陌生的身影和面孔。

    不知何时,已经面目全非的帝夋!

    如此狼狈。

    就像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真可怜啊,帝夋。

    她无声的轻叹着,闭上了眼睛。

    原来,不止是常仪和羲和,就连自己的样子都忘记了吗?

    自袭来的昏沉和黑暗里,一切都在飞速的远去。就好像,被整个世界所抛弃,不再需要。如此的孤独。

    她竭尽全力的,挣扎着,想要伸出手……

    想要再失去一切之前,再一次的拥抱她。

    想要告诉她。

    害你哭了,对不起。

    她坠入了黑暗里。

    .

    .

    仿佛是在坠落和升起。

    仿佛又像是溶解和离散。

    好像经过了无穷漫长的时光,难以忍受的苦痛和绝望,但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却好像只是弹指一瞬。

    一切都变得不同。

    再感受不到曾经的一切。

    光亮太过于耀眼,她什么都看不清晰,什么都感受不到。

    唯独鲜明的,是从未曾体验过的感受。就好像,自从诞生以来的就缠绕在灵魂和命运之上的枷锁,被解开了一样!

    如此的自由。

    就连呼吸都变得如此顺畅。

    她本来应该狂喜,手舞足蹈,可是却又前所未有的惊恐和不安。

    感受到自己孱弱的身体,如此渺小,就连任何的野兽都能够轻易的杀死自己。

    在这寒冷中,不由自主的颤抖,颤栗,难以克制哽咽。

    “啊?这么快就睡醒啦?”

    自模湖的光亮里,忽然有一张遍布胡茬的丑脸凑近来,如此庞大,像是巨人一般,咧嘴,向着她努力的和蔼微笑。

    于是,襁褓中的婴儿再忍不住,啼哭出声!

    整个聚落和村庄里,不知道多少人被这哭声吸引,好奇的抬头,看向那个张扬放纵的苍老男人。

    笑容如此得意!

    “姮!姮!”他大声呐喊:“你看看我捡回来什么?”

    “说了多少次,不要每天都捡乱七八糟的东……”

    话音未落,有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一个健壮的妇人看到他手中的东西,面色骤变,噼手从他的怀中躲过襁褓,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婴儿,最后,紧张的抬头问道:

    “你……从哪儿抢来的?!”

    “我捡到的!”

    男人瞪眼,努力辩驳:“我今天早上亲眼看到她从天上掉下来……不对,这就是上天赐予我的!”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

    那个人仰天大笑,举起了手中的婴儿,向着整个聚落,向着天穹和世界,得意的宣告:“从今往后,你就是羿的女儿!”

    他说:

    “——你的名字,叫做彤!”

    .

    .

    帝夋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山海经·海内经卷十八》

    这便是帝夋之死。

    这便是彤姬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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