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并没有关心楚天骄的能力,他们从来就不是亲密的朋友,她甚至不能明白他杀死生母究竟出于何种动机。
“你在画什么?”简艾看桌上摊开的都是画纸。
“在画我的梦,晚上梦见的东西,白天我就画出来。”
简艾看,大多数都是妖异奇怪的生物,非人非兽,但无一例外都有鲜明的女性特征,丰满的胸部,修长的双腿,姿势令人想入非非。他用一种马克笔,笔触狂野,颜色艳丽,而且纸张全部被涂满,那种过于饱满的画法会让人看了眼睛发胀。
也许这是潜意识的映射?她不懂,得弗洛伊德才能解释。
“挺好,画画是很好的爱好。”她努力夸赞。
“是呀,我想做个画家。”
“你加油哦。”简艾说不下去,她想离开了。
“哥哥好吗?哥哥怎么不来看我?”楚天骄忽然问起楚天阔。
简艾正在想怎么回答,楚天骄却自言自语地说下去,脸上的表情像五六岁孩童一般天真:“世上我最崇拜的就是哥哥,他做什么都好,怎么做都好,会滑雪、会飙车、会说拉丁语、还会弹钢琴。我很想变成他那样的男人,如果哥哥夸奖我就好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夸过我……”
简艾站起身,楚天骄丝毫没有反应,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笑容诡异,对着空气继用一种极慢的语速,滔滔不绝地诉说他对楚天阔的崇拜。也许他所有的破坏行为,都只是为了唤起楚天阔对他的关注?
简艾几乎是逃出房间的,杨律师站起来,问:“如何?”
“走吧……”她脸色惨白,手心冒汗。
疾步走出精神病院,简艾这才深呼吸,脸色回复正常。
“我相信,他是真的有病,说话和动作都很迟钝,好像发条坏掉的玩具。可是他的画很是妖异,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们不能要求更多了,精神病院对楚天骄很满意,因为他非常非常安静,按时服用抗躁狂的药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里画画。他不吵不闹,也不跟别的病人打架。”
简艾眼眶泛红:“他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杨律师顿一顿,婉转地说:“如果照顾得当,很多精神病人可以活到自然死亡。”
“一辈子如此?像玻璃缸里的一条鱼那样活着?是服药让他变得蠢笨吧?他根本丧失了思考和行动能力!”简艾感到无力和愤怒。
杨律师反问:“你觉得有更好的结局吗?比如,死刑?或是无期徒刑,关在暗无天日的铁笼子里?”
是,不可能有更好的结局了。
她掩面哭泣:“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长得像日本漫画里的人物那样好看,他很嚣张,笑起来眼角的泪痣会动……”
简艾大哭,杨律师拍拍她的肩膀:“每个人都必须为他所犯的错付出代价,楚天骄毕竟杀死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亲生母亲!”
车行许久,简艾渐渐止住哭泣,看向车窗外,低声说:“也许,死刑对他反而是种解脱。就像鲁迅先生说的,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杨律师没有回答。
简艾是第二天才见到楚天阔的,他神色如常,简艾以为他刚下飞机。
“路上可好?”
“我昨天就回来了,在江湾那边过的夜。”
“咦?你怎么不回家?”简艾认为,他们二人的居所,才叫家。
楚天阔慢慢地把矿泉水倒入杯中,说:“我想,也许你需要一点时间沉淀,来告诉我一些事。”
简艾紧张:“什么事?”
“比如,你的秘密。”
简艾心慌意乱,却不肯轻易卸下心防:“不,我没有秘密。”
楚天阔凝视着她,那目光如同春日的太阳,灼热而直率,容不下一点阴影。简艾别过脸去,避重就轻。
“我去探访楚天骄,你是否会责怪我?”简艾以为楚天阔暗示的是这件事。
楚天阔叹息一声,他希望简艾对他坦白的并不是这种“小事。”
“他怎么样?”他问。
“你没去瞧过他吧?你瞧了就知道。他活得像棵盆栽,只是在呼吸而已,一点灵气都没有了,仿佛灵魂被抽空,只有皮囊,甚至连那唯一美丽的皮囊都变得臃肿。”
看更多好看的小说! 威信公号: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