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昭推着轮椅出外间,与李世默站在门口,并看窗外秋雨缠绵。然后也转身,从门口的立架上取来了一把伞。
“把伞带着吧。”
李世默正正地看着她送上前的伞,迟迟没有接。
“你要送我伞?”
“伞”谐音“散”,是吗?
若昭撑在轮椅上,嘴角扯出一个颤抖的笑意。
“下雨了我不送你伞送你什么?世默,下雨了,我怕被天打雷劈。我们都是。”
她把伞塞进他的怀里,然后竭尽全力把一袭红衣的少年郎向外推去。
“去吧。别回头。”
李世默趔趄一步,站在门口,抱着那把灰扑扑的油纸伞。
他觉得还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再不说就晚了,本来他们就已经太晚了,相见太晚了,相认也太晚了,相识更是太晚了。他有多少次在梦里辗转设计了一千种一万种的可能,譬如,他们没有血缘,譬如,他们很早相识,而他早早了解了她的心志做好了夺嫡的准备,她不必如此辛苦,不必与他有如此深刻的纠缠和羁绊。
一切都是如果。如果这次不说,今后,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薛莹于他而言,不论愿不愿意,都是责任。扛起来就不能放下的责任。
可是,该说什么呢?
她都说了,她怕天打雷劈,他们都是。
李若昭冲她笑笑,努力挤出眉眼弯弯的样子。
“去吧。”
她坐在轮椅上,歪着头,身后映着暖意融融的灯火,笑意嫣然。
“去吧。别让她等太久。”
雪澜和风吟躲在走廊的另一头,等到李世默消失在雨夜里,才敢探出头进屋帮自家主子收拾残局。
“殿下,今夜还要等……”
萧二公子吗?
李若昭低头理了理案头的堆得乱七八糟的纸和书,长发把她微微恸然的神情遮住。
“别等了,他不会来了。”
正说着话,一缕极浅的乐音从雨声的缝隙里飘了进来,轻飘飘的,低低的。似乎是幻觉,又似乎真真切切在雨夜里如泣如诉着。
雪澜也听见了,她也抬头看向窗外,“这个声音是……”
是箫声。
会把两个短音吹成一个长音,尾巴还带着转音的人,李若昭目前认识的,也只有萧岚一个。
她停下手中收拾的活计。
也就骤然想起了六年前,隆平八年她初初嫁入萧府,新婚夜里,她自己把手中的团扇一扔,自己从婚房推着轮椅,敲开了萧屹的书房。
两人正在说着事儿,也是室内满目喜烛红纸,室外漆黑如墨。
箫音就是那个时候传进来的。萧屹起身,拉开房门,朝李若昭笑笑。
“你听见了吗?是萧岚在吹箫,《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用箫吹的《凤求凰》,也是第一次听见,一首热烈求偶的曲子,能吹得如此低回凄迷,哀转久绝。
六年前李若昭成婚的那个夜里,萧岚就这么坐在屋顶上,吹了一夜的《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