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之时，任侠便被一阵鱼腥夹杂的古怪臭味熏醒了。
睁开眼，任侠看着头上的苇杆棚子，稍稍缓了缓神儿，正要起来，却听身边传来罗小妹的声音：“别动！”
任侠一怔，偏头，只见罗小妹整个人躲在船舱的阴影中，向外张望着，而任侠这边，也被一些装鱼的竹筐挡住。
那股奇怪的味道，就是从竹筐里传来的。
任侠双臂用力，上身稍稍撑起，被子便落到了锁骨的位置。
罗小妹张望了几眼，再看任侠，登时一僵，声音愈发不自然：“叫你别动，你怎么起来了。”
任侠倒是没发觉什么，只是乖乖躺回去，悄声问：“外面怎么了？”
罗小妹答道：“伏波派的狗腿子又来了！”
任侠闻言默然，豫章郡是由伏波派统治的，跟长广郡的铁掌帮也算是邻居。
罗小妹见任侠沉默，主动道：“爷爷说你也是那些帮派里的？你为什么会掉进西岭水？是不是被他们欺负了？”
任侠失笑：“帮派啊，我原本算是铁掌帮的人吧，现在，跟铁掌帮势不两立。”
罗小妹偏偏头：“铁掌帮、铁掌帮……哦，是过了柴桑渡，对岸的那帮人！”
任侠点头，没想到，这小丫头知道的也不算少。
罗小妹愤愤然：“那群人也不是好东西，你怎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
任侠略尴尬，又不好解释自己跟铁掌帮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那个要说清楚，真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铁掌帮确实不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任侠把话题绕开。
罗小妹的话多了起来：“我当然知道！我们渔家人都知道，柴桑渡上游这边，伏波帮和对岸的天龙会，只跟我们收七成的鱼，剩下三成他们买去，多少要给一点钱的。但是铁掌帮要收九成！”
任侠叹了口气，铁掌帮对境内百姓的盘剥，无孔不入，农户跑不掉，就连渔民都一样。
但是，这还不是最令人难受的，直接收取七成渔获的统治者，竟然在对比之后，变成了好的，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可惜，任侠能做的很有限，光是一个铁掌帮，他都难以对付。
想到这里，他便又想起了樊增临死前索要的那个承诺！
在找到确定可以为人民取得幸福和自由的办法之前，不对铁掌帮下手。
“唉……”一声长叹，任侠一点头绪都没有。
罗小妹有些奇怪地看任侠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侠苦笑着问：“九成、七成，他们凭什么要这么多，有为你们做过什么事情吗？”
罗小妹翻了个白眼儿：“凭什么，就凭他们说西岭水是他们的，还为我们做事情，他们只要拿了鱼，别来祸祸我们就是老天保佑！”
“那你们就不反抗吗？”任侠实在是忍不住，之前，领着十五里铺的乡亲们逃出来的六伯，就对“反抗”两个字极不赞同。
罗小妹却跟六伯的观点截然不同：“当然要反抗了！只是我们打不过他们，只能从柴桑渡下游，到上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