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农村,白建章感觉耳根子格外的清静,这里没有城市里的车水马龙,没有繁杂的吵闹声,没有工厂里机器嗡嗡作响地声音。自己的内心也不像以前那么烦躁不安了,感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闲暇时光,他会选择坐在院子里看书。偶尔会有几只小家雀儿飞到院子里,就在他的身边低下头寻找食物,时不时抬起头望望他,看他是否嫌弃它们在这儿觅食,时刻保持警惕,感觉苗头不对,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他感觉身边的这些小家伙儿和自己一样,厌恶城市的喧嚣,来到这里躲清静来了,所以并不反感这些不请自到的鸟儿。反而会在院子里给他们准备一些微不足道的食物,随时恭候着他们。
安静的村庄里,有时还是会传来一种特有的“哒哒哒哒……”的响声,吓得院子里的鸟儿全都飞走了。惊走他们的是一台农用四轮车,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机动车,也是唯一的一台农机。司机是一个瘦小的男孩儿,大概只有十来岁,四轮车开得飞快,腾云驾雾似的,感觉他好像是在兜风。
白建章很佩服这个男孩儿,十来岁就能掌握驾驶的本领。农村没有交通管制,方圆五十里都见不到交通警察的身影,要是在城市,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男孩儿可以肆无忌惮的驾着四轮车狂奔。
那台四轮车很老旧,是十多年前出厂的老式农机了,四轮车后边挂着车斗子用来拉东西,摘掉斗子挂上犁耙就是一台拖拉机,可以去耕地。男孩儿有时候挂着犁耙去给人耕地,有时候挂着车斗子给人拉东西,客户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比较富裕的人家。
由于刚刚回到白义村,对村里的情况不是很熟悉,所以白建章种的第一轮地,都是建文用牛给他耕种的,建文也不想让他乱花钱,所以春耕时,没有幸运的成为男孩儿的客户。
白建章从小生活在城市,从来没有下过田,这一年都是建文在手把手的教学。除非一些比较简单的工序,或者是建文有事儿外出时,他才自己一个人单干,一般情况下,他们都在一起互帮互忙的种地。
这一天,他们一起在田里劳动时,建文跟他聊起了那个开四轮车的男孩儿。村里好多人的家庭野史,都是和建文在田间一边劳动一边闲谈时了解的。大部分人的故事都是平淡无奇,建文也一般都是三言两语就把一个人给概括了。可是说起这个男孩儿,建文却出奇的跟他聊了大半天,而且是用那种声情并茂,悲喜交加的语气跟他讲述。也就是再与建文的这次闲谈里,白建章第一次与四轮车男孩儿神交。
男孩儿才14岁,关于他的名字还有一段有趣的历史。
他的爹娘都是村里老实巴交的农民,没什么文化,在他出生时,给他起了一个很下贱的名字,叫作狗狗。村里人觉得有贱名的孩子命硬,好养活。当他开始懂事的时候,开始埋怨爹娘给他起了个烂名儿,有段时间不管谁叫他“狗狗”,他都不答应。
后来他听村里人说,天上有颗星星叫北斗七星,虽然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颗星星到底是天上的哪一颗,但他很羡慕它有一个伟大的名字。
八十年代时,村里人生孩子还没有“准生证、出生证明”一说,孩子们也都是五六岁的时候大人才给上户口,每年乡镇派所都会派人在固定的时间来村委会给小孩儿们上户口,村长书记点个头证明这是自己辖区出生的子民,村里的孩子们便拥有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籍。
六岁那年,他爹妈带着他去村委大院给他上户口,前来公干的民警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灵机一动便说道:“我叫北斗七星”,在场的村里人哄堂大笑,大人们打趣他:“你咋不叫七星瓢虫呢?”他爹妈让民警给他填上白狗狗的名字,他气得暴跳如雷,站在桌子上大喊大叫。负责登记的女民警跟他说:“小朋友,你只能叫白xx,白后边只能有两个字。”可他就是听不进去,继续大吵大闹,搞得民警都没法开展工作。为了制止他继续胡闹,一位男民警恐吓他:“再敢胡闹,我就把你抓到少管所去!”他被吓坏了,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躲到他娘身后。那位负责登记的女民警跟他爹娘商量:“狗狗这个名字,村里人叫叫也无妨,可是等他长大以后出去做人,难免会被别人笑话。既然孩子喜欢北斗七星这个词儿,那就去掉北斗,叫七星吧。”他爹娘答应了。
从此他便有了一个自命不凡的大名——白七星。不过村里人一直都叫他狗狗,早就叫习惯了,改不了口,要是村里现在有人叫他白七星,估计他自己也会不习惯。
狗狗家里的命运其实挺坎坷的。
他爹年轻时,在乡镇府的农机大队开拖拉机,不小心轧了腿,落下了残疾,丧失了劳动能力。他爹出事儿时,他娘正身怀六甲,又要照顾他爹,还要去大队和社员门一起劳动,由于操劳过度,头一胎便流产了。建文告诉他:“那个孩子要是生下来,现在也应该有30多岁了,和我们差不多大。”
从那以后,他娘每次怀孕都会惯性流产,一直求医问药,四十多岁的时候才幸运的生下狗狗。
狗狗出生后大概两三年,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了。当时他爹的腿伤也稍微好转了,但是干不了田里的重活儿,勉强还能驾驶农机。于是便找人担保在信用社贷款买下了那台农用四轮车,给人耕地,拉东西,挣些钱给自己看病和贴补家里。为了让他娘能安心的种地,狗狗三四岁的时候,他爹就把他抱在怀里开着四轮车去拉活儿,所以从小他就对机器一类的东西不陌生。
第三章 结缘狗狗(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