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话里含着三分愧疚，眼神却坦坦荡荡。
岳晴不是没想过唐笑察觉她的警告就会跟她坦白，但她现在察觉了也没那么做，岳晴又毫不意外。
她垂下眼皮遮住毫无波澜的目光，不置可否，从右手边拿了几瓶水跟饮料，搂在怀里转身往结账柜台走，用行动告诉唐笑自己的确“生气”了。
她这样的反应终于让唐笑松了口气。
唐笑自认足够了解岳晴，岳晴不是那种会轻易生气的人，但如果她还愿意为了一件事而生气，那就说明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意味着......她看似知道了点什么，但其实还什么都不知道。
唐笑心中大石落地，虚攥了下手，又跟上去，“你听我跟你解释，我真的——”
“我选好啦！”
唐笑才要说到重点就被打断了，周小幼嗖一下从转角处跳出来，手上举着两袋包薯片，晃得哗啦哗啦响，看起来有点苦恼，“但是你们说我要哪个呢？我想吃原味的，可是我也想吃番茄的！”
岳晴用力克制了下才忍住没回头去看唐笑的表情，面朝着周小幼，没控制住笑意，“说了让你随便挑的，不用抉择，想吃就都要了。”
周小幼哇一声，飞快把薯片搁上柜台，跑过来替她分担怀里的东西，眼睛亮晶晶的，“晴晴你真好！我帮你拿我帮你拿！那个，我能再要一包嘛？其实我还想吃烧烤的嘿嘿嘿......”
......
有周小幼在中间不停打岔，唐笑来回白白陪逛，一趟几乎什么也没说出来。
岳晴知道她憋着话想说呢，可说来说去也是想继续耍她，就索性装看不到，存心晾着不理。
她昨天跟程煦说的那通话里他乐意让唐笑知道的部分，唐笑百分之百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就算中午时间短来不及多说，一晚上过去也该聊完了。
所以不存在什么消息交换有误，这两个人就是慌神了。
先是态度没达成一致就要跟她谈谈，现在又坐不住想来解释打感情牌，急着出招无非是想要探探她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
可惜，她全都知道了，不然还能好好配合一下他们。
现在这样她真怕，怕唐笑在她跟前真情实感地卖演技时她会忍不住笑出来。
但很快岳晴就发现自己想错了，事实证明，她小看唐笑了。
***
三人回到班里时距离下节课开始还有段时间，岳晴把帮带的东西挨个送货上门，自己才拿着三明治回座位。
学校小卖部挺良心，三明治应该是早晨现做的，面包片捏起来还松软，卖相就叫人很有食欲。她撕开包装用纸巾垫着托在手里，刚咬下一口，耳边就是一声“晴晴”。
岳晴这个早点吃的一波三折，到现在都快饿过劲儿了，心说就非得赶着她吃东西的时候来，让她三明治就着膈应往下咽。
但心想归心想，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耷垂着目光细嚼慢咽地吃完了这一口，才悠悠抬头。
四目相对，岳晴心里就是突地一下。
唐笑长了双格外好看的眼睛，上眼睑弧度略大于常人，不笑时就像对弯弯的小月牙，笑起来眯成一条缝，邻家妹妹一样清新亲切。
此刻她这双漂亮的眼睛正红通通的看着她，好像轻轻一眨就能有眼泪掉出来。
岳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当年教训吃的死死的，让她本能地警惕，托着三明治的手指尖一收，松软的面包就让她捏下去一个印子。
“对不起。”见她总算看过来，唐笑红着眼圈说，“晴晴，你多少让我解释一下，行吗？”
虽然还没上课，可这会儿教室里根本不像往常课间那么热闹，没人嬉笑更没人打闹，即便有几个扎堆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唐笑这句道歉一脱口，就连这点声音都几乎没有了。
岳晴明白了，这句歉不是道给她一个人的，是道给全班听的。
谁都知道她和唐笑两人关系好，迷糊如周小幼，都曾经不止一次酸溜溜地说过自己是她和唐笑之间的第三者，更何况其他关系远不比她和小幼亲近的普通同学。唐笑红着眼圈跟她道歉，他们会怎么看？
岳晴拿着三明治的手一点一点收紧......直到感觉手中的面包片开始变形，她才忽地放开。
算了。
反正大家都觉得唐笑热情好心爽快仗义，她就娇气任性还时不时犯大小姐脾气。当初她还蠢嗖嗖的自我感觉良好了挺长一段时间呢，结果直到后来才知道在唐笑的悉心塑造下，她在同学眼里原来就是这么个模样。
所以当年她们之间的友情得以维持在旁人看来都是因为唐笑肯迁就包容她，现在她是回来重新活了，可也没来得及做什么能让人改观的，或许唐笑的塑造还没完成，但十有八九已经有了雏形。
既然如此，那她干脆把这印象坐实好了，改不改观的，她也没那么在意。
岳晴睫毛轻扇，低垂的目光在手中微微变形的三明治上停了一瞬，她不着痕迹地挡住上面的指印将它放进桌膛，抽出垫在下面的纸巾擦擦嘴角，团成团，扔进了桌边的垃圾袋。
然后向后靠上椅背，别过头，从鼻子里溢出声轻哼。
“不想听。你跟他不比跟我好多了吗？你总帮他说话，他也向着你，还因为你来找我吵架。你俩关系那么好那你俩玩呗，还有什么好跟我解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