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爸让我给你送进来的。”
岳晴疲惫嗯了声。
岳霁咬着手里那只在她旁边坐下，吃剩的草莓蒂正要丢，一低头，就看见了刚让她揉进去的纸团。
他有点轻微近视，垃圾桶又是在背光的桌下，纸团上的东西看不太清，乍一眼瞥见一堆圈啊框的，再看她这副模样，就是一声啧，“怎么越用功越没长进呢？学了这么些天越学越回去了啊，连概率都不会算了？来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去拿桌上习题，岳晴没拦他，也拈了只草莓送进嘴里，有气无力道，“哪跟哪啊，就不是这的事。”
“那是哪的事？”岳霁随手翻了翻她的题册，肉眼鉴错见正确率着实不低，他眉梢轻扬，探究地看着她，“我说......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岳晴目光停驻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动也没动，不走心道，“......嗯？有那么明显吗？”
“你以为呢。”岳霁换了个坐姿，两肘搭住膝盖，上半身朝她前倾过来，“这也就是咱家童则天今天心情好，没想跟你计较。一说到搬家你就食不下咽了，后来又心不在焉成那样，真当她看不出来？”
岳晴没说话。
她想起刚岳霁拼命给她使眼色来了，这里好像还有点她没记起来的内情？
正琢磨着，岳霁又往前凑近仔细看了看她，眼忽地一眯，“等会儿。”
这语气有点不对味，岳晴谨慎回头，一扭过去就见他放大的脸杵在半米内，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她没来由的有点心虚，蹭着地面借力往后退了退，坐离他远点了，才敢问，“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不想搬家是不是还因为那王八蛋啊？”
哪王八蛋？
岳晴一愣，思考几秒，她恍然哦了声，程煦。
程煦家离她家现在住的地方似乎不远来着，她印象里模模糊糊地是有那么一段当年这时候跟他一块上学放学的日子，那时为了不让童鸿每天早上送她，她们母女俩好像还因此闹过不少回别扭。
这样就说得通了。
她当年和现在的想法殊途同归，都是不想搬家，但当初是为了能离程煦近点，和他一块上下学。
童女士这会儿已经有察觉了但没知道太多，不过岳霁好像知道，怕她露馅所以刚使劲给她递眼神让她改口。
明白了。
但当初是当初，现在可跟程煦没关系。
不过......
岳晴隐约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想想还是没记起来，她摇头道，“不关他事儿。”话没落音，她灵光一动，想套套岳霁看他还知道多少，又试探着跟了句，“......还有，我什么时候明白告诉你我不想搬家了？”
“还用告啊？”岳霁嗤笑，“之前一提搬家你就脸上装想眼里说不，今天连脸上都不装了，爸妈坐边上没看清就算了，我就杵你对面了，再看不出来你那一脸的小心思，我眼睛长出来是为好看的吗？”
说完往桌上镜子里一瞥，自我欣赏了下，“虽然确实挺好看的，但我也不瞎行吧。”
“行行，你好看，好看还不瞎，行了吧......”岳晴见他也不知道什么就没心情再和他闲扯，摆了摆手示意这事可以翻篇儿了，“你就别问了呢，反正不是因为他，至少现在不是了，我今天刚跟他把话说干净，分都分了，以后少提他，糟心。”
“哟！”岳霁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劲，“真分了？不容易啊，给我讲讲，什么时候分的？怎么分的？用的什么理由？”
岳晴话刚一说完那种忘了点什么的感觉就又来了，本就想不起来，让他一闹腾更是头绪全无，她脑子里乱的慌，索性起身给人往外轰，“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呢！去去，赶紧走，我这儿琢磨事了别给我捣乱了你！”
“不是，谁捣乱了！我这不关心你呢吗......”岳霁人高马大的，使起劲儿来一个顶她俩都多，岳晴出了一身的汗才给他推到门口，他愣是能扒住门框死乞白赖地不肯走，“这种普天同庆的事你给我分享分享，明天还给你买蛋挞！”
“回头的，回头一定给你讲！”
岳晴满口答应，拿指甲抠着他扒在门框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人往外一推门一合，转身顶在门板上长吐口气。
世界总算清净了。
......
可清净了也没用，她想不起来的事直到睡觉前也没想起来。
这一晚上效率极低，书没看题也没怎么做，防江寒的招没想起来还又忘了点什么，岳晴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心情不佳地爬上了床。
未读消息不少，大部分是找她闲聊的。
她这些天人际关系理得差不多了，斟酌着语气回了一圈，剩下两个星标朋友，周小幼叽里咕噜地发了一大堆语音，还是在说给那谁买礼物的事，今天没逛到约她考完试再去别处。唐笑发了个表情，问她干嘛呢，时间是半个小时以前。
岳晴给周小幼回了个好，到唐笑这儿......她指尖在屏幕上摩挲几下，给她回了四个字：正要睡觉。
回过去不到两分钟，出去倒了杯牛奶再进来的工夫，通讯录上就多了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是个熟悉的流川枫头像，打招呼消息四个字：我们谈谈。
岳晴面无表情把牛奶一口喝尽，手机调到静音塞到枕下，刚闭上眼准备睡去，有道白光忽地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倏然睁开眼，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呆了会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飞快翻出手机对着那条好友申请又看了看......
漏掉的那一部分像缺角的圆被勾勒完整迅速填满。
岳晴所有成型不成型的想法一时间全都灰飞烟灭，只剩两个字不停复制粘贴放大，最后满满当当地挤在了她脑子里——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