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有种感觉,自己大概再睡多少觉也回不去了。
但其实想想,除了要再经历一遍高考,别的也没什么不好:一觉醒来就从离异变成未婚还年轻了八岁,不止男人能合着自己心意重新任挑任选,连一辈子最青春貌美的那几年都能重来一遍。
她是觉得难,可这条件要拿出去,不用想也知道有的是哭着抢着愿意倾家荡产少活二十年来换的。
毕竟高三再苦也就苦那一年,苦一年给个站在人生岔路口二次抉择的机会,对多少人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情......
要这么说的话,就连这点不好也没有了。
岳晴又喝了口粥。
......其实要说起来,她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该学习的时候一门心思地惦记着玩,一路玩上高三让她妈捆着头悬梁锥刺股了一整年,再加上家里找路子走关系,最后才勉强上了个体面的学校。
但也就是听起来体面。
c大虽然声名在外,可她上的那是个金玉其外的独立学院,里面大部分是她这样分考的凑凑合合花钱进去买招牌的,学想当然是没学着什么,好歹混了个毕业就算是没白搭。
毕业之后呢?之后她就和江寒结婚了。
婚后江寒倒是没要求她出去工作,但童女士看不得她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先后逼着她出去找了几次事做,结果她不是嫌苦就是嫌累,不敢和童女士叫板,就回家跟江寒哭。新婚那会儿江寒还是挺好说话的,没等她哭两回,就替她出面找了童女士。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合心,他们家这对儿尤其。
也不知道江寒怎么跟她妈说的,总之江女婿一出马,童女士立刻就没意见了,痛痛快快地同意她在江寒公司挂了个人尽皆知的闲职,开始了她接下来每天睡到自然醒,生活里只剩下吃喝玩乐的日子......
察觉到自己有越回忆越怀念的苗头,岳晴忙一口干了剩下的粥压下自己蔓延滋生的腐败思想,端正态度——那段不思进取的日子,真是越想越让人觉得空虚!
她叹口气,所以回都回来了,她总得换种活法别再走老路。
况且这一次路上没有江寒了,她不能那么走,也不想那么走了......
等一下。
岳晴脑海里倏地有细亮线光一闪而过,她看着喝空的碗底微微出神,恍惚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
她回来了......路上......江寒......
她想到了。
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地回来了这种事会毫无征兆地发生在她身上,那会不会也发生在江寒身上呢?!
他是跟她一样也回来了还是没有?如果他没回来的话,那第二天“她”还会不会去跟他离婚?会的话,替她去和他离婚的又是谁呢......
岳晴好容易清楚一点的脑袋又开始混乱起来,她捶了捶头,决定先不去想这种无解的事,换一条明确思路:假设江寒也回来了呢?
***
1078公里外,江州。
t大附中。
江寒凝望着眼前袅袅飘升起热汽的荷叶水,目光中隐含的惊诧细小到微不可察。
身旁中气十足的男声絮絮叨叨的已经持续了不知多久,但说来说去总不过那么几句——
“真要走啦?可惜了啊......”
“怎么就要走了呢!你爸工作调动就走他的呗,干什么非得给你也带走!”
“马上就要到关键时候了,贸然换环境又要重新适应,再说咱学校又不是没住宿!怎么就不能让你把最后一年念完了呢......”
“我教了几十年了,就碰上你一个有机会给我争争光拿个状元的!眼瞅着最后一年喽,到了到了也没留住,哎!”
“......”
“得啦!”老头唉声叹气地感慨够了,终于惋惜一摇头,端起茶杯啜了口,“具体什么时候走跟你说了没?还有,转去哪啊,你知道了吗?”
江寒凝住的目光随着拿起的茶杯慢慢转动,不疾不徐开口,沉静声线里带着点少年独有的清朗,“具体的时候......还不清楚。”
至于去哪......
老头目光炯炯地追问,“去哪呢?也没告你?”
应该是还没告诉,不过他知道。
江寒轻轻闭了下眼。
“去滨城,滨城......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