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张晋超晕乎乎地靠在程思楠怀里:“思楠,我不行了,我不能跨年了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程思楠推开张晋超:“楠哥疼你,明年的今天给你上坟,你喜欢什么花?”
“操。”张晋超笑着骂了一句把手里的空酒瓶一丢,起身坐到沙发里去,“休战休战,我要休战。”
温瞰泡了清淡的绿茶给大家醒酒,剪了些薄荷叶放在里面,一时间屋里茶香袅袅掺着丝丝薄荷清香,张晋超握着茶杯感动极了:“温瞰,你太好了。”
沈霈随手拿了袋鸡爪丢过去:“喝你的茶吧,废话那么多。”
陆纯把又拖过一小箱啤酒示意孙孟帮忙放在茶几上,江文文喝的脸红扑扑的,欢快地叫着:“纯儿,打开打开,一会儿12点的时候咱们再碰个杯。”
陆纯借着酒劲拿起小刀顺着纸箱上的胶带中线唰啦来了一刀,下手有点猛了,闻到了纸箱里传出来的啤酒香,陆纯愣了愣,转头看孙孟:“好像破掉了。”打开纸箱看的时候果然看见最上面一排啤酒已经破了,薄薄的铝合金瓶身被陆纯拿刀一路划开一条大口子。
孙孟低低的一声“卧槽”,江文文看过来的时候也有点傻眼,温瞰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破了的啤酒拿出来:“我拿去浇花吧,正好也该浇水了。”
“啤酒浇花?”江文文愣愣的重复了一遍。
“跟水中和一下浇进去,对植物也有点好处。”温瞰托着两听啤酒往卫生间走,陈扬数看了一眼也拿起两听啤酒跟了过去。
温瞰把啤酒倒进一个小水桶里,又倒了些水进去,陈扬数跟进来:“我帮你。”
两个人站在阳台的花架浇花的时候,程思楠抬起手里的啤酒冲着沈霈扬了扬:“不担心啊?”
“他是聪明人。”沈霈抬手喝了口茶,淡淡的回答。
“聪明人就更应该担心了不是么?”
“还没到需要担心的时候,他有心事儿吧。”
程思楠带着点惊讶看沈霈:“沈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擅长揣摩别人心思了?”
沈霈斜了下嘴角:“他这么明显,你难道就没看出来?”
程思楠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不再说话,酒水和铝罐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扬数靠在窗边看温瞰给她的绿植浇啤酒水,他半眯着眼睛回味认识温瞰以来她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台球厅里慵懒又酷的样子,ktv打架时用手机砸人时波澜不惊的淡定,细腻大气的小说作者,扬言要跨科目高考的猖狂的女学生,为了谈恋爱跑到b市的早恋女生,用手机拍第一场雪的文艺姑娘,给大家泡了醒酒茶养了绿植的温柔小女孩,到底哪一个是她,好像每一个都是她。
“那个是你放在茶里的哪种叶子么?”陈扬数注意到温瞰手边一大盆绿油油的小叶子。
“嗯,是薄荷。”温瞰用指尖拨动着薄荷叶轻声回答。也难怪陈扬数不认识,大多数人高中生都不会认识的,他们可能会手捧着一杯点缀着薄荷叶的冷饮或者酸奶或者冰淇淋,但面对一盆茂盛的薄荷盆栽他们可能并没有过多的印象。
陈扬数默默地看着温瞰,实际上他迫切的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怎么开口呢?自己都做不了决定的事情,让一个女孩子给自己什么样的建议呢?又或者,面对优秀的温瞰,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让她看不起自己,会因为自己不够坚定果断看不起自己还是会因为自己是个差劲的学生看不起自己?
“你有心事吧?要不要说说看?”温瞰转过头看着陈扬数,他今天一整天话都很少,也没怎么笑,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他藏着心事,但也许孙孟江文文他们那种神经大条的人真的注意不到。想到这儿温瞰浅浅的笑了一下。
陈扬数看着温瞰站在自己面前浅笑,阳台上暖色的灯光打在温瞰脸上,显得温瞰更加温柔,这让他不自觉的放松下来:“真的那么明显么?”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但你跟我过来,是想说说的吧?”
不是你敏感,是我今天真的明显了,也许沈霈那家伙也看出来了才没有过来打断我们的谈话,陈扬数笑笑:“嗯,我表哥之前有跟你们说过我参加比赛的事情么?”
温瞰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参加的是打游戏的比赛,不是你们的那种英语作文计算机之类的竞赛,是…反正就是关于游戏,我想,我以后也许会退学,我也许会去做职业的打游戏的人,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陈扬数尽可能的避开专业名词,希望温瞰能听得更明白些。
但他显然低估了温瞰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因为下一秒他就听见温瞰说,“想做电竞选手?”
陈扬数脑子有片刻的空白,说不上是兴奋是诧异还是什么,她没有跟家里人一样皱着眉头问他打游戏能有什么出息也没有跟表哥当时那样指着他鼻子问退了学他怎么生活,只是轻轻问他:“想做电竞选手?”用她好听的声音温柔的说出他向往的职业。
“…你没有觉得我的想法很不正常很糟糕吧?”半晌陈扬数叹了口气,高中,辍学,打游戏,他真的不指望有人能理解他支持他。
“并没有。”温瞰认真的看着陈扬数:“这不是你喜欢的事情么,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喜欢就去做吧,我没有那么多积极向上的正经话想劝你呢。打游戏是不是能赚钱生活,辍学是不是影响未来,这些我并不知道,我不拿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劝人。我只知道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来做结果是不一样的。”
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没有想劝你好好学习考好大学找个稳定工作什么的,真是抱歉呀,你可能是交友不慎吧。”
陈扬数低头笑了一下:“温瞰...我妈要是像你这么说就好了。”家里人如果愿意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谈谈,就好了。
“是么,我说话的口气很像个妈妈?我才17岁呢。”温瞰开着玩笑。
“哈哈哈,你...没有过力不从心的时候?”
“怎么可能会没有,很多时候都力不从心啊,到了该自己选择的时候也犹犹豫豫,不过,勇士都是明知前路荆棘丛生还骑着战马挥剑而去的不是么?谁又敢说自己走的路就完全正确,但想缩在壳里一辈子安慰的路倒是不难选,关键是你愿不愿意。”
温瞰站在站在阳台郁郁葱葱的绿植里,却比这些栽在盆里的绿植更有生命力,陈扬数似乎能听到她蓬勃生长的声音,像微风拂过树叶的温柔的唰唰声。他笑出梨涡:“走吧,该去跟大家准备倒计时了。”
两人从阳台回到客厅,孙孟看见陈扬数眉间的心事已经消散了不由得松了口气,陈扬数坐在沈霈身边,拿起一听啤酒扣开轻撞了一下沈霈支起的膝盖:“谢谢。”
谢谢你愿意借我一点时间倾诉那些快要憋死我的烦闷。
沈霈回头看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啤酒:“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