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此时方瞧见黛玉,但只这一瞧,便再移不开双眼,他生在皇宫,见过的佳丽美人儿自是不计其数,却从未向此时这般失态过,他眼中的黛玉,有着远黛般的弯眉,扇行睫毛,水灵的双眼,微翘秀气的俏鼻,轻吐馨香的薄唇,她就那么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似山谷里的一株幽兰,空灵而幽远,淡雅而婉转!
他这般目不转睛的盯着黛玉瞧,不独惹恼了黛玉,亦惹恼了他的一众妻妾们,只不过她们恼的是黛玉罢了。弘历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子,除却高贵显赫的出身,他还生得一副“男子嫉恨,女子羡爱”的好相貌,又精于琴棋书画、骑射兵法,自会引得他的妻妾们发自内心的热爱和崇敬,继而对每一个欣赏他或他欣赏的女子怒目而视,而此时,她们将自己愤怒的目光,不约而同射向了黛玉。
“爷,您要一道用吗?”富察氏轻推了一下弘历,笑道,“若您要一道用,就再让厨房添几道菜。”这种情况亦只有她这个作嫡福晋能站出来解围。弘历方回过神来,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因道:“我才在额娘宫里用过了,你们自便吧,罢了你到书房来,我有事与你说。”旋即出了厅里。
富察氏方招呼众人重新坐下,到底不复之前觥筹交错的热闹,草草继续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各自散了。因见黛玉蹙着眉头,富察氏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你姐夫太唐突?这原怨不得他,谁让妹妹生得这般好模样,便是同为女子的我,初见你时亦呆住了。”
黛玉强笑道:“我没事的,姐姐不必挂心。敢问姐姐,何时安排我进宫觐见皇上?”她笑道:“过会子我自会与你姐夫商议,罢了再说与你,今儿你也累了,回房安心歇息吧。”又唤了董嬷嬷来,命亲自送她回抱月阁。
目送黛玉一行行远了,富察氏方转身去了书房。弘历见她来了,忙亲迎上来扶了她坐下,笑道:“这么快就来了,怎么不多玩一会子?”她嗔道:“我倒想多玩一会子,也得那些个姐姐妹妹们捧场才行!还不是怪你,进来的忒不是时候。”
弘历笑道:“听你一说,果真是我的不是。罢了,咱们说正事吧,才你那位妹子,便是元春说的那医术高妙的表妹林姑娘?”富察氏笑道:“可不就是她,倒不想竟生得这般惹人疼,我瞧着比我那亲妹子还爱上几分。”他揶揄道:“真喜欢成这样?才认识人家几个时辰。”她媚眼儿一瞥,娇笑道:“说我呢,您自个儿不也喜欢得紧?”弘历竟微红了脸,道:“可又混说!人家还未出阁,让人听见可不坏了她的名誉。”
富察氏仍是一脸笑意,道:“怕坏了人家的名誉,娶她进咱们家不就行了。”弘历笑道:“平日里你可是醋汁拧成的人儿,这会子竟这般大方?”她方正色道:“别人我自是看不上,若换了她,却是一百个愿意!”弘历听得她如此说,心里不由一动,只不好表露出来,因拿话岔开道:“依你看,那林姑娘真个能治好皇阿玛的病?她到底年小,指不定会被皇阿玛的冷脸吓哭,便是有一身高妙的医术,恐也施展不出来了。”当日元春向他提及此事时,他着实踌躇了一番,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小姑娘,那能有法子?思及再三,他到底下定了决心,此举虽冒险,若赌赢了,好处却是源源不断。
富察氏道:“我却不这样看,我瞧着她并无一丝一毫的紧张,反而一脸的笃定,想来确有几分真本事,再者那元格格既敢如此下保,自是有万全的把握。况这会子已别无良策,说不得冒险拼一拼了,若果真治好皇阿玛,咱们便是大功臣,五弟六弟可远远及不上了。依我说,很该早些儿安排她进宫,也让皇阿玛少受些折磨。”
“这话儿很是。”弘历道,“今儿我已向皇阿玛禀明此事,你知道皇阿玛素来多疑的,偏生竟没有拒绝,真个奇了!”富察氏笑道:“想来皇阿玛确被那头痛折磨得受不了了。不如明儿便带妹子进宫觐见吧,你自去上朝,迟些儿我带了她进宫,先到额娘宫里请安,待你下朝后,咱们再一道去养心殿觐见皇阿玛,你瞧着可好?”一时两人商议定了,便遣了两个婆子去说与黛玉,让她好生歇息,有什么要准备的,千万开口,方回房歇下了。
且说黛玉回到抱月阁后,心里犹为才刚弘历的失礼生气,紫鹃见了因问何故,她又羞于启齿,只自己闷着罢了。一时梳洗毕了,正待上床歇息,就有富察氏派的两个婆子过来道:“回姑娘,福晋本想亲自过来的,因今儿累了一天,又有孕在身,故命我二人过来说与姑娘:才已与王爷商量妥了,明儿便与妹妹一道入宫见驾,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千万不要外道,还请妹妹好生歇息。”黛玉道:“回去与姐姐说我已经知道了,并不用准备什么。”又命紫鹃送了二人出去,方熄灯歇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