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希望太子登基,所有人最隐秘的内心,最大逆不道的想法,都是太子薨逝。”
容慕压低声音,“连永宁街都不希望。”
容慕看着容昀睁大的眼睛,“朝堂越乱,皇帝才会更加倚重永宁街,永宁街才能拥有更大的权利啊。”
“阿佑,”容慕扶住容昀的双肩,“人皆有私。”
“你要看透,更要想透。”
“太子看透了,但太子有千万人独往的决心与浪漫。太子在年少时可以为他的理想赔上性命,但太子若还有十年,一定会后悔的。”
“没有什么理想比得过性命。”
“阿佑,你要好好活着。”
容昭是一定要杀了谢怀瑾的。
别人说容昭谋逆是诬陷是攀咬,谢怀瑾一说,不说信的人有多少,这名声首先就蒙了阴影。
不好收场。
容昭就是这么不要脸,既要做事又要甩锅。
容昭不想给谢怀瑾一点挣扎的机会。
容昭想起太子临死前的那番话。
容昭微微垂眸,“沤珠啊,陛下待你究竟有何亏负之处?”
容昭笑了一声,漫道,“仕以上卿,妻以公主。”
容昭蹲下身,是要谢怀瑾彻底崩溃,“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容昭想,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太子问的哑口无言啊。
陛下回京。
宋承徵在长信宫独坐了半夜。
梁和鼓起勇气,提着灯,轻手轻脚来到他身边。
长安用好勇气敢送死的看傻子的目光看了梁和一眼,就垂眸继续装死了。
宋承徵并没有发作。
宋承徵没有力气发作。
宋承徵握着梁和的手,“朕不该放太子一人留京。”
梁和知道他只是想倾诉。
宋承徵轻轻说,“朕错了。”
梁和听这些还是会感到惶恐不安。
宋承徵整个人状态很微妙,“先帝……把世家留给朕和太子,可朕刚刚继位时候,朝中无人可用。朕那时候不敢用容慕,一个陆照临一个梁楚根本压不住,梁胥在扬州是定海神针,朕不可能把人调回来。”
宋承徵以前从不会和她讲这些。前朝后宫,他是个分的很清楚的人。
宋承徵抽了口气,“只有谢怀瑾,能经纶世务。”
宋承徵闭上眼睛,“朕其实一直在缓和与世家的关系,朕不想像崇安年间一样,最后两败俱伤。”
梁和目光停在宋承徵的鬓角,是黑的,但很脆弱。
梁和忽然觉得这男人很可怜。
宋承徵,“其实是朕心软了。”
梁和绝望又甜蜜地发现自己更爱他了。
梁和抱住他。
宋承徵有些悲凉的意味,“朕下不去手,就想着留给太子,太子承先帝教诲,对世家殊无好感,是朕错了。”
梁和以前无法想象宋承徵会一遍遍重复自己错了。
“而且太子长嫡出身,日后登基践祚,再来操刀,经过端泰年间的平稳,也会更利落一些。”
“由朕出手的话,太险了。”
“先帝什么都知道,”宋承徵声音颤抖,“所以先帝看重太子。”
梁和明白他的痛,但无法感同身受。梁和不知道丧子之痛是有多痛,梁和只知道自己的心在为他疼痛。
因为他的痛苦,梁和感到痛苦。
“朕什么都听了先帝的话,唯独先帝说谢怀瑾可用,待平稳以后,寻罪杀之。”
“朕只听了半句,朕把永嘉嫁给他,是朕错了。”
梁和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梁和知道自己已经哭了。
为什么要这样呢。
她以前为什么没有提醒他呢,她以前怎么就能等着太子去死。
那是他的儿子啊。
事业上太子是储君,感情上谌祈是长子。
梁和可以说服自己不知道太子会死,但此时此刻,梁和依旧被巨大的悲伤淹没。
梁和第一次发现自己讨厌这样的被动。